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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书屋 > 玄幻小说 > 落天星纹 > 第一章
  丁一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斧头,地上的圆木咔嚓一声在坚硬的雪地上清脆的分成两半。身后窗户里映出的红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随着他手臂的每次挥舞暗夜里的寒鸦都会及其配合的呱叫一声。
  慢慢落起的劈材堆已经高过了他的膝盖,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寒气在胸腔里不甘的挣扎了一会儿变成一股白色的暖流呼出。丁一再次弯下腰用和他身份极不相符的细长手指在雪地里拢着劈材,一把抱起后已经很难看清前面的路,但他还是准确的来到了门前抬脚将木门踢开。
  随着哗啦的声响将劈材扔到了两口冒着滚烫热气的灶台旁边,丁一直起身体用双手拍打着将身上的残雪和泥土。
  厨房里两口大锅分别煮炖着山猪肉和狍子肉,对面放着一个粗糙的木架上面摆放着大小不一的黑土陶碗。架子旁边几颗小指粗细的黑铁钉半截嵌在土坯墙里,上面挂着各种农家用的簸箕和笊篱。
  桂香此时正用长长的勺子翻搅着锅里的肉块儿,大股的蒸汽开始扑腾扑腾的鼓起,不大的后厨立刻像是进入了“仙境”。
  桂香后撤了一步一手掩着面,另一只手扔奋力的向前伸着不停的搅拌。
  “小一,你快把门支上透透气。”
  丁一弯腰捡起了一段劈材迅速的将门支上,寒气开始打着旋儿的冲进来鼓动着厨房里的热气,没一会儿工夫屋子里就清晰了许多。
  “嫂子劈材弄好了,你上前屋招呼客人去吧我看着锅。”
  桂香圆润的脸被蒸汽熏的通红又经过冷气一激立刻散发出明亮的光泽,她麻利的用勾子拉起一块儿山猪肉左手用刀子切下最肥的一块儿用刀尖儿挑着。
  “过来,这么冷的天儿你劈材也不带个手捂子,生了冻疮有你受的。”
  说完就这样刀尖挑着肉放到丁一的嘴里,她的动作里没有一丝的犹豫和停滞仿佛手中的刀就是一双普通的筷子。
  一口咬下软的像棉花一样的山猪肉,丁一嘴里打着转儿的嚼以消耗那刚出锅的热量,同时发出呼、呼、呼、的哈气声。
  桂香噗呲一声笑了,像是回到了十八岁的年纪看着自己的情郎。将刀在灶台边儿的抹布上蹭了蹭后随手一撂,“烫死你个不听话的蛋瓜。”
  她转身出了后厨,丁一蹲下捡起一块劈材扔进灶膛,然后拿起黑漆漆的烧火棍敲打着褐色的地面。抬起和落下的节奏交替着井然有序,“一锻铁,二锻银,三锻金箔福满盆。”
  这是丁爷打铁时经常唱的谣子,丁爷今年六十七因为打了一辈子的铁脊背已经微微弯曲了。但是他紧握铁锤时凸起青筋的手臂却如同蛟龙一样有力,每一次的锻打声都让丁一的心脏跟着一同膨胀。
  云图大陆地域广阔东南靠海,西北临山,而最北面的墨江一年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被冰雪覆盖。再往北就只有茫茫的雪原据说那里一年之中一半的时间是漆黑的暗夜,另一半的时间则是苍茫的白昼。
  一队两百人的铁甲精骑此时正在雪原上奔驰,马匹经受过严格的训练它们的铁蹄落下和抬起的频率几乎相同,轰隆的声音伴随着地面的震动惊起了无数夜栖的飞鸟。
  沉浸在打铁幻想中的丁一突然如同受惊的蚂蚱一样跳了起来,他抓起灶台上的锅盖砰的一声将锅盖住。土坯墙的渣土开始簌簌的落下,砸在木盖上噼噼啪啪的作响。墙边挂着的簸箕在一阵抖动中掉在了地上。丁一侧着头眉毛拧在了一起,又是帝国的骑兵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八次了。
  两百铁甲骑兵奔驰着冲进墨江小镇在酒馆门前的土路上经过,由远及近的轰鸣震动着墨江这个小镇。酒馆里坐着的七八个猎户都将碗平端在胸前以免珍贵的酒水洒了出去。丁三钉索性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闭着眼睛砸了砸嘴发出啊!~的一声舒爽长叹。
  “桂香,叫上我孙儿丁一跟我回家。”
  丁一和铁匠丁三钉并没有血缘关系,他是两年前被刘家哥哥从雪地里捡回来的。那年冬天异常的寒冷镇子上许多人的脸上都生了冻疮,可是天儿越是冷对猎户越有利厚厚的积雪将强壮的狍子和山兽困住,只要你敢上雪原闭着眼也能捡到两只山兔什么的,运气好的扛只山猪回家也不是不可能。
  刘铁和桂香的弟弟还有镇上的几个青年挑了个好天儿打算再上一次雪原。才出了镇子几十里莫名的天空就开始暗了下来,空中厚重的黑云转眼遮蔽了明晃晃的太阳,鼻孔间竟然泛起了腥风的味道。
  几个人互相拉扯着往回刚跑了几十步,就听到空中响起的嗖嗖的鸣响。他们不由之主的回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猛然发现一道宽宏的银色闪电将天空劈成了两半,霎时间一声轰天动地的巨响震的刘铁的耳朵发出嗡嗡的尖叫。紧接着雪地上出现了一个海碗大小的圆洞,刘铁喉咙骨碌着发出一声叫嚷:“快躲起来,是冰雹。”
  几个人连滚带爬的冲向了山坡上的一处断层,扒开积雪后几个人蜷缩在下面。嗖嗖的声音越来越大前面几十米远的一颗马腿粗细的针松卡的一声折断,半截树冠迎着刘铁几个人缓缓倒下。晶莹的白色冰块如流星火雨一般斜地里落下,咔嚓,咔嚓,声不断响起。几个人不敢再看都用手臂护着脑袋,互相撞击的冰屑四处迸溅着竟然将几个人厚厚的兽皮衣划出一道道裂口。
  王根儿已经开始带着哭腔破裂着声音嘶吼,但是那声音并不能传的很远。冰雹过后空气开始变的浓厚沉闷转瞬变成了狂风,坚实的积雪如同被剥了皮似的一层一层扬起旋转着在空中搅动。长年不掉的针叶被席卷着揉进了风里像刀片儿一样割扯着触碰到的一切。
  刘铁将祖上留下来的熊皮大衣展开笼罩在自己和旁边的两个人身上,断层的空间慢慢的被积雪填满。几个人在雪堆里听着外面嚎叫的风声紧紧的靠在一起,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风声慢慢的停了下来,刘铁伸出手臂艰难的向上捅着但是积雪太厚竟到不了顶,还好针叶和各种杂物填充在雪里留下很多空隙不然几个人都得憋死。
  将雪慢慢的的扒下在地上踩实,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终于抓出了一个洞。和旬的阳光照了进来刘铁身体里一下充满了力量,他弩起腰手脚并用不再小心翼翼不多时就钻了出去。
  红彤彤的太阳在东边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暖的像是刚出锅的大饼,雪原上遍布的冰块亮的晃眼。伸手将同伴一个个的拉起,大家椿皮的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笑意。王根儿爬出后脸上还带着两道黑黑的哭痕,刘铁抓过他揉着他蓬乱的黑发说道:“你小子可真行,哭的像个娘们儿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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