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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书屋 > 都市小说 > 鸠惑引 > 二十七章 离开方外世界
  风声渐歇,滂沱大雨只是一瞬,雨声开始变得淅淅沥沥,重姒索性将窗户打开,屋外是瑰色的残景,没有漫天的星斗,只剩下,一眼望不见边际的黑。
  微微的细雨打在脸上,沁凉一片,转了转有些酸麻的手腕,指尖冰凉,室内寒凉。
  身上倒是不觉着半分冷意,捏了捏手里的狐裘,片刻,了然于心,特质的火狐狸皮,是不温自暖的。
  回首看了眼应规夏,他依旧还是在运功调息,想来这次的内伤加外伤,她又开了半天的窗,对他,恐怕是雪上加霜,又抚了抚身上的狐裘,挂在衣架上,抬手将窗关上,摸索着走回了床边,掀起了被子一角,自个囫囵着缩了进去。
  床脚的被子耷拉着一角,她也不太愿意起身,于是又往里缩了缩。
  重姒的生性本就是疲懒得紧,现下这方外世界与当初的混鲲一族是那么相似,令人不知不觉就放下了戒备,可能连她自己都未曾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露出了许多棱角。
  而当一个人的心开始松懈,在漫不经心中,所暴露的也就会越来越多,而自己往往却是毫无所觉。
  后来不知不觉的就告诉应规夏自己的眼睛好了。
  再后来,有一天当应规夏从厨房出来,看见的便就是重姒对着一个梨子全神贯注的发呆,叫重姒吃饭她也爱答不理的依旧直直盯着梨子的时候,应规夏实在无奈,向重姒问道:“怎么了?”
  重姒转首朝应规夏看去,脸上颇有几分委屈“我想吃梨。”
  没想到是这么个回答,看着摆在她面前的梨子,回道:“那怎的不吃”
  “没削皮”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应规夏着实是有些无奈的,却还是将桌子上的梨子端起来,拿去厨房细细的洗了一遍,又给它削了皮。
  将将走出厨房,便见她巴巴着一双眼直直的盯着他……手中的梨子。
  “……”
  “兄长真好。”
  应规夏一愣,心头突然就软成了一片,总是冷冰冰的脸上泛出意思笑意,突然间冒出一种想法……就这样过一辈子,不管蛊族,放弃誓言——其实也挺好的。
  然而,他的愿望终归是要落空的。
  是日,是朔月之日,季僚墨在重姒和应规夏两人刚刚用完早膳后就前来拜访了。
  “应兄,箜姑娘。”略略的对应规夏施以一礼,即使半月来应规夏从未搭理过他,他也未曾失了半分礼数。
  “许公子请坐。”淡淡回以一笑。
  “我今儿来得路上见着小梨去攀梨子了,她让我知会你一声一块去攀梨子。”
  “上次去看梨花半途而废,今儿天气不错,这几日来一直闷在着,乏味得紧,就去瞧瞧小梨也是不错的,兄长可要同去?”
  应规夏顿了顿,微微摇了摇头,他生性淡漠,并不喜喧哗。
  于是重姒和许持言两人说笑着去了梨园,并肩走了许久,直到再也无法看见那小茅屋,两人才停止了嬉笑的对话。
  “许公子,我要的东西,你可备好了?”
  许持言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瓷瓶,里面装着的是足以令人昏迷上三天的迷药:“将它置放于空气中,此药无色无味”又令拿出一颗黑色的丸子,道:“这是解药。”
  重姒从他手中接过,自己贴身收着,也不说话。
  沉默了许久,半晌,许持言动了动嘴唇:“应兄他待你是极好的……”
  重姒知道他想说的是,应规夏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她今天要走却不带着应规夏,且还要给他下迷药,这种恩将仇报做法,身为世家子弟的许持言是不赞同的,可又顾忌着重姒,又或者她们两人之间有什么他不知晓的过节,是以说的有些吞吞吐吐。
  “如果可以,我并不想离开这里。”背对着许持言,重姒幽幽说道。
  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不解她话中的意思,但并不妨碍他听懂她话中的身不由己,是以不在多说什么。
  面上有重新挂上了之前的又说有笑,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幻觉,慢步到了梨园,两人相协着走了进去,恰逢小梨载了个满盆满锅的出来。
  细细的两条胳膊,被硕大的篮子丫的歪歪扭扭的,却怎么也不肯松手,累的她‘吭哧吭哧’的粗喘如牛。
  许持言看得好笑,上前替她接过篮子,嘴角挂着笑意,宠溺的道:“怎得这般贪心。”
  被他调侃的闹了个大红脸,小梨揪着两根指头,站在原地,脸上挂着呆呆的表情,梗着脖子道:“我是想给哥哥姐姐也摘些嘛。”简直不能更委屈了。
  重姒看了一眼塞满了篮子的梨,笑着‘解围’道:“嗯,小梨一点都不贪心,是哥哥姐姐太能吃了。”
  “姐姐!”音调拔得高高的,两个小眼睛委委屈屈的盯着重姒,嘴巴嘟嘟估计可以挂起十个酱油瓶子。
  见在闹下去小梨就要开始撒泼了,重姒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她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现在竟然和个小姑娘拌嘴。
  平静的环境,安逸的幻景,类似于家的温暖,终归还是令她受了些影响的。
  傍晚,回到家时应规夏已经将饭食打点好了,这一个多月来,他也已然是烧饭做菜的一把好手了。
  见重姒回来,招呼道:“回家了。”
  ……家,家么,重姒撇过头,淡淡的应了一声,拿起筷子开始心不在焉的吃了起来,也只略略扒拉了几筷子就放了下去,呐呐着道:“饱了。”
  是夜,重姒静静的躺在床上,应规夏半坐于床脚,这一月多来一直如此,一开始是因为她眼睛不便,后来两人都习惯了,也就没曾在改变,所以,当重姒将迷药的瓶塞开启后,睡在床边的应规夏不久呼吸就平稳起来。
  应规夏半躺在墙角,闭着眼的脸上,在没有初见时的冷漠疏离,他睡得安逸,没有防备,也毫不戒备的将信任给了她,一个,假人。
  抬手摸了摸,曾经中了一箭的左臂,已经恢复如初,只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伸手抚上应规夏的脖颈,五指用力,她向来是个恩将仇报,睚眦必报的小人。
  被掐住了脖子的人依旧睡得安详,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意思防备,厄得,重姒松开了手,这一个多月的照顾,就算是替你抵了那一箭吧。
  起身离开,步子却有些跨不开去,身子僵了僵,又返回桌上,拿出纸笔写下了一份治愈天生寒体的法子和药方。
  “啪。”笔身触桌。
  从此你我,
  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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