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海棠书屋 > 都市小说 > 文青是不是种病 > 第一百五十章 少女
  第一百五十章女孩
  起风了。
  叶子起飞的很凉。
  沙沙一声很静的响,白安底下头,脚下踩碎了一片苍红,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是半眯着眼的。
  风带着轻微的烟尘与消毒水的气息,有浅淡而尖锐的威胁。
  医院的后门前,是处开阔的停车场。
  又树,有路,绿化的合适且漂亮,恰到好处。
  最重要的是,这里人很少。
  白安扯下帽子,拉松了单薄的围巾,轻轻的勾起嘴角来。
  他的心情同他的围巾一样松快。
  月月小姑娘来医院做定期全身检查,有好些日子没见的父母陪伴,注意事项有洪老爷子那一尊大佛在,他这个无用的便宜哥哥,还是不要去打扰气氛的好。
  朝着空气中哈了一口气,白安禁不住自己这点酸味,爽快的笑起来。
  他一坎坎的从门前平台的矮梯上腾下来,发丝在气流里拍打他的后领口裸露的干净脖颈。
  一年的时间,让他手术时近乎剃作的光头的发茬儿,长到了耳垂和脖颈。
  发质很好,黑漆漆的,像墨一样。
  做了一年的小孩儿,私底下的脾性竟也越来越孩子气了。
  他踱着步子,在满是车辆的大院子里转了小半圈,不经意的撇过头。
  然后,这小子的眼睛,忽的亮了。
  车!
  好车!
  贵族里的皇氏,琳琅里的钻石。
  一辆拿到上层圈子里也顶难见的豪车,男人永远希求的玩具。
  白安刷的朝着那单个的停车位走了几步,又猛地住了脚。
  系统训了几个月的仪态课终显示出点儿成果,这人还算是勉强保持住了点儿的矜持,没用手摸上去,只隔着有点远的距离左左右右的看。
  兴趣浓浓。
  眼馋的劲儿,再像不过盯着商店柜台上模型玩具的小男孩。
  看了一会,有钱人家小少爷的理智回来一些,他才终于依依不舍,三步一回头的自觉往回走了。
  一步,两步,三步。
  十步,百步。
  隔着长长的花坛,他又忍不住回望了一眼。
  然后。
  他的思绪一片空白。
  正如他的表情一般的,寡淡而匮乏。
  有位女孩站在车前。
  站在车前的并不只有女孩。
  但白安的眼睛,只能倒映她一个人的影子。
  他的身体不能移动,他的耳朵听不见声音,他不记得时间正在默然的流逝去。
  女孩在哪里,向后退了一步。
  幻觉一般的脸庞转过来。
  世界仿佛变作一帧帧的,像电影的慢镜头。
  像是花瓣随水飘零。
  像是雨中听见蝉鸣。
  她的眼睛望过来,茫茫的,带着秋色里透明的凉,纯如春日将醒未醒的薄冰。
  她的目光,隔着白露为霜的烟云,惊蛰般落落无痕。
  瞳孔极美,神色游离,却极清。
  她像看到了他,又像没有。
  那双眼睛太过干净,存于世界的夹缝,无暇的不甚真实,好似本便不会投影出任何凡人的镜像。
  她该高坐在云端里,永恒的纯明与清寂。
  太远了。
  他站在那里,像与她隔着一片星河。
  苍天云色流溢,莽莽宕宕。
  极静,静极。
  忽的,风吹散了这片静。
  无数的叶子卷动起来,两片接连着,哗啦啦掠过他的眼前,像急振动的羽翼,仓皇而猛烈的逃离他的视野。
  白安猛地醒了,像从一场梦里被惊出。
  他惘然睁大了眼睛。
  他看见夜色的长发,看见雪一般的缠绵发间的绸带。
  裙角摇曳着梭然的光与影,被黑色的,牢笼般的车门,间隔了世界。
  像是夜空里,坠下琉璃。
  低调奢华的车,竟在一瞬间变得浮夸又可憎。
  牢笼嗡的一声低吼,开动了。
  白安猛然往前冲过去,跨越花坛,狂风一般的奔跑!
  他尾随着那辆车,带着飞舞的尘烟与树叶,竭尽全力的追逐。
  他甚至不知道。
  为什么要追逐这辆黑色的,与自己毫无联系车。
  ······
  白安很忙。
  这是所有人关注他的人都无法否决的一个肯定句式。
  在他们眼中,这个拥有旁人羡慕天分的孩子,正用一种不可理解的坚忍,疯魔一般督促自己学习与训练,一丝不苟的堪比最严苛的教练。
  像是干瘪的海绵在源头处拼命汲水,幼小的龙鲤在江河中不断起跃。
  一帮准备好各种劝导手段的大人都快看傻了,都快没他们什么事了,活了这么久,就从没见过在省心成这样的孩子。
  即便陈龙这个要求最高的老臣,也围观得无言以对。
  而事实上。
  逆写的西游网络完结了,后续出版工作青雨文化完全有能力一手承包。
  手头事情告一段落的白安,只是在一心一意开始完成任务而已。
  关于创作。
  白安也暂时只有撰写曾经世界明清史,及近代史的大部头,以及专心绘制《那年那兔那些事儿》水彩漫画这俩长工细活的项儿罢了。
  历史撰写先搁置一边,西游写的太过伤神,白安到这会儿还没缓过劲来,恹恹的提不起拿趣÷阁的力气。
  至于水彩漫画,就当是每日学习绘画技巧的课后作业了。
  放松心情,回望故国,陶冶情操。
  他需要维持生命运转,需要积分去开发系统更多的功能,更加需要成长。
  因为无论在抱着善意的,还是抱着恶意的大人眼里,白家的小少爷都还只是小少爷,还不够资格被放在足以承担所有,正面交锋的掌棋者位置上。
  他太年轻了。
  十五……不,十六岁,还未到接触残酷与复杂的、少年的年纪,最是不上不下,对人生感到迷惘与彷徨的时段。
  他可以是单纯而干净的继承者,却不能是愚蠢而幼稚的领导者。
  难担大任,不足为虑。
  既然暂时被排除在外,那么,不如捉住这个间隙,承担长辈拼命扫出这一片天空的情意,花费全部的精力去汲取和成长,直到成为让所有人无法忽视的,自己理想中的,足够强大的模样。
  又或者为了驻进心心脏中的,在水一方的茫茫白霜。
  他在成长。
  曾经的同学在秋冬的教室写着试卷与练习簿。
  洪老爷子种下的药草,在搭起的温棚中渐渐长高。
  小月月乖巧的抱着大瓷碗,每天每天的喝着味道苦涩的中药,脸颊渐渐的鼓出两团柔软稚气的婴儿肥。
  幸苦繁碌的普通庸俗,又干净纯粹的另人羡慕。
  菁菁时光,过得既快又慢,既充实又悠长。
  像一首,独自演奏的,关于年少岁月的曲调,将镜花糅碎进寂寂的长河里,不知其意,跳跃的活泼,安宁的美妙。
  各不相同,亦如你我。